2015年9月12日 星期六

Good Game

「不同人的人生不能放在同一個天平上秤。」
她一直知道這個道理, 只是對別人的寬厚, 不一定能用在自己身上, 事實上是: 她對自己還蠻嚴苛的, 她不容許自己陷入低潮, 每當這個時候, 心裡頭就會有一個聲音鞭策著激昂著: 「妳的命夠好了,不要再自憐了,Come on,起來吧!出去走走,強顏歡笑做久了,也有幾分真。」另一個她當然會抗拒,卻也半推半就的,她真的會去找朋友,訴說著自己遭逢的困境,用一種半自嘲的口吻,漸漸的她會在朋友臉上看到一道欽佩的光,那光裡頭說著:「妳的敘述讓我感受到那個痛,但,為什麼妳還可以笑笑的堅毅的說呢?即便手微顫,在某個很難堪的瞬間,語氣也是抖動的,但妳總把自己控制的好好的。這樣的妳,我不擔心。」
她讀的到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讚嘆,也在讀到的同時疏離了,對於剛才哀傷到無法移動的自己,竟覺得陌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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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經歷了一個很大的轉折。你或許會問,是往好的還是壞的方向轉去?這有點難回答,她也在自問著。可能都有,就像所有的事一樣,好壞各半。

好的方面是:沒有過度自責,沒有慌亂,沒有懊悔。她還能對自己說:「幹的好!這些年看似沒有進展,但其實妳有進步呀!」壞的方面是:他又和她斷了連繫。

像是在拆炸彈一樣,她聽的到滴滴答答的倒數計時,或許是她的心跳。不,心跳更快半秒。不,她的心跳根本是亂的。一條一條喀嚓喀嚓的剪,沒有猶豫,沒有遲疑,這樣回答是對的,她知道。她也知道,答錯了,遊戲結束,這局就掰掰了。但我說了,她沒有懷疑自己,她在半秒不到的時間不停搶答,答的好,沒有錯,就是這樣。但她也不躁進,不攻擊誰,只是表明自己,重點是堅定。不過,遊戲還是結束了。明明沒有錯也一樣。她送出最後一句話之前,紅色驚嘆號跳出:妳無法送出這段訊息。他離線了,不玩了。最後一句話半秒後抵達:「當你不想再談時,想想你在害怕什麼?」但他看不到了。

遊戲結束了結束了。她躺回床上,周日午後的風輕輕撲打著白色紗簾。周日午後呀!曾經她也有過的,後來完全不敢回想的家庭時光。孩子衝進來,膩著她,或撒嬌或告狀。「媽咪~~~」通常都是這樣,人未到,就開始搶著叫她。唉,她在心底輕輕嘆一口氣,但是滿足的,雖然會有一點小小的累,但不礙事。孩子會長大,「在被關愛中長大的孩子應該會比我以後更懂得如何和自己相處吧!」她一直這樣相信。至於她自己要做的事,不礙事的,以後再想,反正孩子長的快。
這是回憶,她一直不想去看的過往。但今天,她突然覺得自己也該多看幾眼這個一直不敢直對的恐懼,像她剛剛跟他說的。「想想你在害怕什麼?」

突然間她看到一個畫面:她躺著的不是床,是一個廢墟。這裡曾經有一個家,具體的,真實的,有人有丈夫有太太有小孩,她把這個家炸開了一個大洞,倉皇著要從洞中逃出。但逃走這件事是虛的。不待她爬出,其他人就走光了,剩下她被留在這個已經不需要逃走的洞口中,發著愣。

「我怕自己崩潰」「沒有被什麼人期待的人生,有什麼好活?」「我怕這些話從我嘴巴溜出來。」「我怕看見自己的心早潰爛。」白色窗簾噗噗的打著,她想起她曾經走進這樣的秋日時光,躺在另一個人身邊,她從不睡午覺的,不只這樣,總是要做點什麼事的焦慮讓她無法在白日發呆,任由白雲飄過。直到某天,她找到一個取巧的方式,躺在另一個人的臂彎裡,大大的手臂圈住她,一如他的強大意志:「我不怕了,如果他可以這樣躺著什麼都不做,我也可以,只要跟在他身邊,靜靜躺著。」但畢竟是偷來的信念,最後還是成不了氣候。她做不了那個安靜躺著的女人。焦慮繼續跟著她。

至於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對話約略是這樣的:
「妳是個惡魔。」「跟一個騙子說話,沒有意義。」他說了這些,當然不只這些,她迅速略過那成串的攻擊挑釁,回覆道:「我不是,而你在害怕看見這樣的事實。」

說這話的人,是她的小兒子,他已經三年不跟她說話了。這是這一局被看壞的地方,「三年的等待,妳這麼快就把它玩完。妳知道下一次要幾年嗎?」但我剛剛有提到,她沒有像以往那樣責備自己責備的要死: 妳就這麼不懂得忍耐嗎?! 她知道自己必須說,且說對了,這些話已經打到他心裡,所以,他落荒而逃。

Good Game! 遊戲結束!

還是沮喪,怎麼可能不沮喪?
贏了又怎樣?
輸了又如何?
她希望他回來,希望某個沒有發生的三年回來,她一直都在等,但她不承認,不能承認。

她想說: 結束了。「 但恐怕連時間都不是我們自己能定義的。」關上電腦前她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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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是回來討愛的。」過了十個小時後,她才發現。

交疊

人生一趟,已經走了快一半。 從山上回來的路上,終於和阿尼聊起去年此時離世的朋友ilya: 曾經那麼用力跟我說很多我聽不懂的話。以一種我懂的口吻,很詭異的說了又說。當時覺得啥都不懂,他卻說只有我懂?!妳都懂的都懂的。當時隱約覺得「有一天就會懂」,此刻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