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和下午是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
我在那個小島6分之一屬地的王國裡遇見他們 分別 也是同時的 互相以為彼此已交叉認識了千年以上
下午從一個外來者無跡的混入成為當地人
中午則是無須證明的從血液中就是純種的島嶼之子
下午總愛說個沒完 從不遮掩假裝自己已經是個本地人 說著關於"我們"這種討人厭的外來者 如何幹下一件一件的蠢事 順便兼著告訴我 沒事千萬別幹傻事
"就看吧~看久了 妳就懂了"
而其實我並不想懂得什麼 我的求知慾是很低落的 至少在對於別人生活的窺視上面 其實是幾近於零慾望 但無所是事的待著看著晃著 這個我挺會
當下午說著"我們"和"他們"的差別 讚嘆著"他們"的高度分化的成就時, 中午總是默默的 那個默默 卻深深的吸引著我從下午的聲音中游開...天哪 我好想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是怎樣看"我們"的呢?
"嘿~從前有一個有名的攝影師來到這個島,他拍下了一張中午的照片,那照片完全捕抓到中午的個性,即使當時他還是個孩子"
"什麼樣的個性,譬如說..."
"聰明, 敏睿, 知道自己要什麼!"總是, 我們在阡陌縱橫的部落六條通中走著, 像在考驗我的記憶力和空間感般的, 每次畫出不同的路徑圖時, 下午就這麼跟我說起 一次又一次的 告訴我 中午是如何特出的一個人, 彷彿我從不知道般...
他說 他想拍出一張這樣的照片...
是什麼時候開始 他們慢慢變成同一個人呢??
或許是下午開始打赤膊的某個夜晚
大辣辣的在胸前晃著長長的十字架鍊子 我有些害臊並為自己不知將目光放在哪的尷尬了起來
中午也有一條長長的十字鍊子,掛在他穿著整齊的衣服裡面 金色的
每天我們各自在不同時間走到他的工作室 他默默的穿梭著 修著一排等待他半年的摩托車 機油味流滿一室混著我們哈拉的菸酒笑聲...
下午察覺我的不安"別理他, 反正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傍晚他到我住的民宿洗澡 在我房外灑落一身的水滴和肥皂味兒低低的說 "妳先休息一下 等會我來接妳" 不由分說的認定我累了 明明 我啥事也沒幹 只能錯愕的說"喔~"
"妳今天要在哪吃晚飯?"下午問著每天最重要的 也是唯一的問題
"你先帶她過去你那裏吧!"中午自動幫我(我們)決定 在我還弄不清楚我可以有什麼選擇時 下午帶著我一家家的混進去別人的日常
"嘿 我想先回去休息耶"
"我陪妳走吧"
"不用 我認得路" 依舊 下午起身 彷彿沒有聽見我的話 繼續盡職的領著路 帶我又畫出一條新的路徑來
我順從著完全不是我熟悉的方式 一次又一次 無法從這些突然的決斷中抓到任何決定的線索
力氣的消長 在之間流動交換
或許意見合一也是以同一種看不見的方式在進行著
夜裡我和中午說的話 似乎不需要時間的傳遞 下午像隨行的月亮 全都知道了 我終於放棄去分辨他們的努力!!
然後我們繼續著三個人的閒晃
在島上繞著一圈又一圈 帶著望遠鏡爬上禱告山尋找魚群 在教堂裡搖著鈴鼓高聲吼著"讚美主" 中午開始和羊說話 下午狂笑 我像個回音一樣從第二拍開始加入 漸漸的這一切就旋轉圍繞成一個停不下來的迴圈 像退位的李爾王和弄臣 瘋瘋癲癲的清醒著 在荒野中
或許 連我也一起 我們都變成同一個人
而真正的意識到這一整個的合聲交錯疊合 是直到 我從小島離開的兩個星期後
那天 我在火車上匡啷匡啷的打了一長串的簡訊 大半是自言自語的可有可無
猶豫之間我把簡訊傳出去之後的半秒 發現 我想原本傳給中午的(雖然沒有為何要傳給他的理由) 卻誤傳給了下午 下午很快回我 給了我從沒預期的回應 剪短直接 彷彿心臟的跳動般的回擊
我笑了 之後 我再次傳給中午 他始終沒有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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